四十七 你不一样

五四青年节放假回来，于洛思考了三天，决定还是得和张叙好好聊聊，无论结果是什么，总要先说清楚才能面对。这样一直耗下去，对谁都不好。

晚自习下课于洛走到张叙桌边，她想问他，今天能不和楚盼一起回家吗？她有话想给他说。但她还没开口，楚盼就突然抓住她的手说：“于洛，放假好几天都没见你，我怪想你的。”她笑着拍了一下张叙的肩膀，问：“是吧，张叙，你也挺想于洛的吧。”

张叙看着于洛点点头，于洛却感觉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，她真的已经受够了这种每次说话都要带上她的感觉，交流就好好交流，互动也行，能不能，不要再扯上自己了。

走出校门，楚盼钻到她和张叙之间，揽着她的肩说：“于洛，你真的好小一只啊，抱起来应该可软了。张叙，是吧，我说的对吧？”

于洛这个班里有名的老好人，第一次有些失控的撒开她的手，往后退了几步，她有很多话想说，想骂人，还想哭，可她看着张叙，到底什么都没敢做，只是小声说：“你们先走吧，我手机放教室了。”

“我……”张叙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，楚盼大声说道：“于洛你可真是个小糊涂，那我和张叙就不等你了，我们俩先回家啦。”

于洛坐在草地上看着黑暗中的操场，“我们俩先回家啦。”楚盼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响起，风吹过来，有沙子入了眼，她抬手揉了揉眼睛，手背是湿漉漉一片。

于洛是直到有雨点砸在手背上才回过神来回家的，初夏的雨也有些大。昨晚看天气预报明明说的没有雨，她还特地把伞放书桌上了，现在看着街边躲雨的人，她一步一步踩在雨水里，莫名有些快乐。

难过的时候，记得去淋一场雨，洗干净世界的雨滴很是仁慈，会顺便带走你的悲伤。于洛就这么淋着雨有些自娱自乐的看躲雨的人，觉得他们有些莫名可笑，大概他们看自己更可笑，像是看傻子，这么大的雨还不躲躲。

“诶哟。”于洛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抬头看到了于妈，她撑着伞忙不迭跑过来，她心疼的看着于洛道：“傻呀你，不知道躲雨啊。”

于洛一路心情还不错的踩着水听于妈絮絮叨叨的唠叨，于爸偶尔也插一句：“以后记得带伞，没伞打电话给我们，淋雨生病了不好。”

于洛点点头，比起下雪，她真的很喜欢下雨，淋雨的时候真的很舒服，所有的悲伤都会消散，只剩下雷雨声和冰凉凉的感觉。她回家洗了个澡，于妈不让她写题，她只好关了灯睡觉，雷声很大，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，于洛感觉无比的踏实，很快就睡着了。

一夜无梦，醒来刚好是起床时间。

于洛想，有些事一定要去面对，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，要断的话就断干净。

学校好些老师这个周都出去实习了，老耿兴致勃勃的连上一上午的课以后显然有些累了，所以下午就前两节课都是自习，第三节是化学课。

于洛拿着徐鹿的胶带发呆，张叙整个下午都坐在楚盼旁边，楚盼倒是和她对视了，满眼都是笑。

蒋陆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，他说：“每天看看看，心都飞了还学什么，有本事下节课坐过去。”

于洛朝他笑着点点头，然后低下头把化学试卷和总复习资料拿出来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一旁，拿起笔写物理实验题。

第二节自习课下课，于洛看见张叙同桌站在后面和徐鹿唠嗑，于洛问他：“下节课我坐你旁边。”

男生一瞬间呆住了，然后问于洛：“你要过去坐？”还没等于洛补充，他又接着说：“下节课张叙还在楚盼旁边坐。”

徐鹿看了于洛一眼，好像有什么话想说，于洛没怎么注意，带上提前备好的化学试卷和资料，径直走到了张叙的位置上。

张叙遥远的看了看于洛，于洛刚坐下，他就拿着书回来了。于洛看着试卷也没抬头，身旁投下了一片阴影。“不是不坐这儿吗？拿错书了？要我给你找找？”

张叙低声笑了笑，他说“没有，谁说的，我就是过去拿东西。”

于洛往里坐了坐，给张叙腾了个位置。

张叙坐下，于洛没说话，他也没说话。

上课铃敲响了，蒋陆坐到了于洛另一边，于洛诧异的看着他，他说：“哼！有异性没人性，有本事别回来。”

蒋陆走了，林与正坐过来了。林与正很官方的看着于洛挥了挥手道：“嗨，于小洛。”

于洛点点头，他又继续说：“你这节课不学习了？要不要来下五子棋？”

于洛看见他拿出本子笑了一下，就叠好了化学试卷，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。

“于洛，我和你换个位置。”旁边的张叙拿过她的试卷铺开在自己面前。

于洛摇摇头，回头看了他一眼说：“别，我可不可以不喜欢换位置。”

眼看着于洛和林与正下完了第一局，于洛居然赢了，林与正边翻本子边说：“行呀，于小洛，士别三日，当刮目相看啊。”

本子还没叠整齐，就被一只细长的手拿过去了，他翻出自己空白的化学试卷递给林与正正色道：“好好听课，你是有前途的人。”

然后他低头看着于洛，于洛就拿过自己的试卷翻开认真听课。

“叙哥，你不玩把本子给我，我不吵于小洛学习，我和其他人玩行吧。”林与正整颗心都在张叙面前的语文本上，看它如此寂寞的躺在那儿，焦急地伸手看着张叙，张叙没说话，拿起本子递给了他。

“我们一起听课。”张叙扯了扯试卷，把它往中间放了放，小声说道。

于洛在草稿纸上算了一遍，抬手把试卷上第三个选择题答案B改为D，然后抬头看着张叙一字一顿道：“张叙，我觉得你和楚盼还挺合适的。”

张叙突然笑了，他用食指轻轻的敲了敲于洛的胳膊，他说：“于洛，闻到了吗？酸。”

于洛没说话，也笑不出来，低头看着试卷说：“我没酸，你看，她能和你聊天聊的那么开心，还能每天和你一起回家。她吃的你都爱吃，她说的话你都爱听。可是我们，待在一起除了沉默就是吵架。”她其实还想说，我难过的时候，你都不在，出现了问题，如果我不主动，好像永远都没有结果。她觉得在这段感情里自己真的付出了很多，之前前路迷茫，不停追着他走，后来明明都清晰了，却突然多了其他人，多了比我更适合你的人。

张叙敲着敲着就突然拉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校服衣袋里。他说：“沉默是因为不想打扰你学习，吵架的话我们从来没有吵过，现在这样也是我的小傻瓜吃醋而已。她们喜欢吃的那些我都不怎么喜欢，但是看到你拿着我就觉得应该很好吃，她们觉得好玩儿的事我听了也不觉得开心，笑只是因为礼貌需要。可是你不一样，于洛，我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开心，觉得这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事都在我面前，更别说你能在我旁边，能和我说话。”

于洛握着的手松开来，心里有些羽毛触碰的感觉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，之前想好的骂他一遍之类的此刻也变得遥远。

真是个没出息的孩子，于洛想，别人冷落一些就独自难受，满心哀伤，可别人只要一勾勾手指，泪水都来不及擦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。

她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一遍自己，然后拿起笔把刚才那个题的答案又改回了B。

化学老师刚好讲到了这个题，他在黑板上把公式写出来，于洛代了一边数值，改错了？算出来答案还真是D，于洛皱着眉伸手准备把题目圈出来，就听老师敲敲黑板道：“这道题难点就是这儿，许多人会想太多用这个公式，其实不用，这个题简单一些思考，用基础公式就可以算出来，选B。”

想太复杂了吗？于洛看着手里转动的笔，简单一点就行了吗？

张叙趴在桌上侧头看着她，他说：“于洛，你有什么话，不要藏在心里，你得告诉我。我做错了什么事，你也要告诉我，我愿意改，你要是不喜欢我和楚盼待在一起，你就直接给我说。”

晚自习于洛还坐在他旁边，张叙估计是闲得无聊，翻开她的书记笔记写名字，他说：“你看，于洛，我写字好看吧。”

“王婆卖瓜，自卖自夸。”于洛撇了他一眼，伸手把他桌肚里的资料拿出来摞做一堆，一本一本翻开写下他的名字，边写边碎碎念道：“给你看看什么是老师看了欣慰，学霸看了流泪的好字。”

张叙偏头笑着看她写自己的名字，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低头说：“学霸。”

于洛写完把书又整整齐齐的放回桌肚里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拿过一张纸写了一段话：就像等待高考一样，因为知道一定能等到。

楚盼问：于洛，高一到高三，这么久了，你还喜欢张叙吗？

于洛想到了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