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血蔷薇

这日，华贵老者人在府中，座下又传来一位鱼妖行凶，被陈庭安一刀诛杀的消息，心中烦闷，直气得破口大骂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
此前，他也曾派使者以庆贺之名，备足厚礼，前去与那年轻河神讲和，只盼他手下留情，不要赶尽杀绝，为双方之间留些缓冲余地，免得掀起一场神灵大战，伤及无辜。

哪知那年轻河神当面应允，转眼却是毫不留情。当然，那厮说的好听，妖怪食人，其罪当诛！但谁不清楚，那分明只是一个借口？

其真正目的，还是一点点诛除清江府羽翼，最后抢夺整片信仰之地。

不然，楚国九州七十二郡，哪里没有妖怪食人之事，为甚不见这厮前去他处，偏生对准了清江府开刀？其心思就差写在了脸上！

当然，这只是那华贵老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

陈庭安纵然心怀系统，进境飞快，但到底不过一介毛神，心中还有自知之明，身处自己的信仰之地也就罢了，闯到其他神灵的地盘除妖，难道是嫌弃自己活得太久吗？

但陈庭安这番心思，纵然说出来，那华贵老者也是不信。

只是无论如何，他已被陈庭安的连番行动，逼得退无可退，只是一时之间，却无计可施，只能狂吞闷酒，原本淡然飘逸的雍容风度，已是荡然无存。

“大人！我有一计，定可除去那厮，还我清江府一片宁静！”阶下，当即转出一位体型发福的中年士子，身披锦缎华服，腰悬明艳玉玦，使了个眼色，先让一众惊得花容失色的侍女退下，方抱拳向老者缓缓奏道。

“哦，秦先生既有妙计，还不快快讲来？”老者闻言大喜，急忙离榻下阶，张开双手将他扶住，连声问道。

这秦先生，看着不过年方不惑，实际却早已过了耳顺之年。

他本是人间一位落第秀才，数十年屡试不中，心灰意冷，又羡慕神道尊崇，因此被华贵老者招揽，在这府中享受荣华富贵。因为饱读诗书，熟悉经史典籍，所以平日里，倒也颇受老者重视，常常问计于他。

见老者虽然焦虑烦闷，对自己却未失轻慢，依然十分恭谨，秦先生便得意一笑，缓缓开口：“此计名为驱虎吞狼，只需寻一外援，许以重利，引他前去对付那陈庭安，祸水东引，我等自然高枕无忧！”

老者闻言，叹息一声，仍是愁容满面：“你这计谋，老夫当日也曾想过。但那陈庭安已被长安县衙记入祀典，立庙一县，莫说强援难寻，便是寻到，惧于儒门声势，多半也不敢出手，传出去反而有损我清江府名声，恐是不美。”

秦先生闻言，捻须傲然一笑：“在下既献此计，自有六七成把握，能为大人找到强援，除去心头之患！”说罢，旁顾左右无人，便趋行几步，附在那华贵老者耳旁，说出了一番定计。

“如此甚好！便由你为我使节，尽去阁中挑选宝物，定要请动虎将军出手！”听完秦先生一番话，老者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冷笑，眼中寒光一闪，缓声道。

“是！”秦先生见老者受计，心中一笑，施礼退下，自去藏宝阁中挑选宝物，随后便由两只小妖领着，登上鲤鱼车，向三百里外一座大山驰去。

大山巍峨，却尽是乱石，寸草不生，荒如戈壁，了无生气。秦先生乘着小妖驾御的鲤鱼车，沿着一条蜿蜒幽深的峡谷疾驰而下，直到峡谷底部，方看见一处洞府，气势十分凶恶，仿佛猛虎择人而噬，便知到了地头。

秦先生下车，嘱咐两位小妖在洞府外等候，随即一撩长袍，捧着一只锦盒，向府中趋行而去。

入了那洞中，分明空间极大，却无半个妖怪出没。所到之处，尽是门庭大开，毫无防范。一直到了洞府尽头，豁然开朗，来到一块怪石嶙峋的峡谷之中，只见一位虎头大汉桀骜高踞，端坐在山崖之上，看见秦先生进来，俯首虎目一瞪，山崖中便卷起一阵狂风，刹那间天地变色，向秦先生汹涌卷来，仿佛要将他卷到天上。

不过，秦先生倒也胆大，眼看狂风扑袭，从山巅席卷而下，却是毫无畏惧，面不改色，只一双狭长眼睛微微眯起，在那苍黄狂风之中分外明亮，任凭衣袂翻飞，向崖上拱手朗笑道：“虎将军威震颖川，神通盖世，何必拿在下寻开心？还请将军收了神通，在下是奉我家大人之命而来，有要事要与将军相商量！”

“你这穷酸，还算有几分胆量！”虎头大汉豪迈一笑，身震山谷，跃下崖来，仿佛一座大山，震得地上都晃了一晃，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秦先生，射出骇人的凶光，口中却笑道：“说罢！所为何事？若是只为鸡毛蒜皮便惊扰本将军，莫怪本将军一口吞了你，虽然骨头老了些，勉强也能当作餐后的嚼头！”

“将军说笑了！”秦先生微微一笑，取出手捧的锦盒：“俗话说，远亲不如近邻，我家大人知道将军初来此地，本有心亲自前来拜访，实在是府中诸事繁琐，偏偏最近治下又冒出个颇跳脱的狂妄毛神，一时无暇前来，因此特派在下前来向将军请安，并有三宝赠与将军，以表歉意！”

秦先生说完抬头，见比自己足足高出了三头的虎将军，抱臂立于对面石上，披着一身敞胸露怀的虎纹大麾，金黄瞳孔微微竖起，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，神威凛凛，似要随时择人而噬，心中也有些发毛，脸上却是神色未改，先小心翼翼从锦盒中取出一枝大如海碗的红色蔷薇，澄透如玉，色若鸽血，重重花瓣围绕之中，有灵光萦绕，幽香四溢，嗅之令人心醉。

“三千年前，虎之圣祖离世，曾留下八字谒语，‘心有猛虎，细嗅蔷薇’。后人不明其意，但这枝血蔷薇，确实便是当日虎之圣祖植于静室之外，十万株怒放蔷薇中的一枝，嗅之能静心养魄。今日特献于将军，恭祝将军承继圣祖神威，来日登临圣境！”